没事了？遭了这么多屈辱，被当成牲畜一般对待，家人乃至整个小镇都被屠戮，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事了？
那些还活着的女人无一不是眼神灰暗，神色麻木，即便林檎斩断了束缚着她们手脚的绳索，也无法斩断束缚她们心理的枷锁。
她们沉默着，林檎也收回砍得有些卷刃的制式长剑，站在一旁，同她们一起沉默着。
“喵？”
小白轻轻地在林檎的耳边，软腻腻地叫了一声，把脑袋凑到林檎的脸颊旁蹭了蹭。
眼中有些迷茫，她似乎不明白林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其中一个与其他人别无二致身上同样满是淤青的女人终于在良久的沉默中，抬起了头。
本也该是小家碧玉的少女，此刻眼中的绝望却比那路边的乞丐还要深几分。如果，如今的安平镇还有乞丐的话。
“您就是……镇外那片小竹林里住着的超凡御兽师大人林檎对么？”
“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是我了。”
那少女低着头，身子蜷缩在一起，将脑袋埋进腿间。
“您果真如同传说中那么强大啊，只需一招两式就能杀死对普通人来说，如同妖魔一般强大的凶兽……和苍狼帝国的士兵。”
“……”
林檎默默地听着那个少女的诉说，并未开口插话。
“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可做不到了啊……我们一旦遇到了敌国的士兵，就会沦为案板上的鱼肉，面对强大的御兽师，也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哪怕是整个安平镇，都没有抵挡住苍狼帝国的狼骑兵一刻……”那名少女低着的头，在此刻终于抬了起来。
她看着林檎的眼神中的落寞，比之刚才还要更深几分。
“虽然，您已经救了我，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你能否答应？”
“你说吧。”
林檎来这御兽大陆的二十余年里，理所当然的见识过死亡，死在他手里的也是有的。
但像这一次，这宛如炼狱般的场景，他也是未曾见过。
在姜卿赋予他的血气作用消失之后，怒火已经褪去，看着眼前这幅场景，莫名的悲哀反而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如果可以的话，您能杀了我吗？您的剑很快，我想我应该不会有太多的痛苦，就像死在您手里的其他人一样……”
少女缓缓站起，白浊的液体从腿间缓缓流下，她闭上双眼，只求能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绝望的世界。
“……”
林檎沉默不语，看着少女身上的污秽与淤青，已经那仿佛就要迎来解脱般的神情。
他腰间的长剑拔出了一半，却见其他还活着的女人，在发现少女的动作之后，如同找到了那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一般。
纷纷起身，闭上双眼，仰起脖子。
“请先生赐死。”
“请先生赐死。”
“请先生赐死。”
……
除开那些心存死志，以及从一开始就慌不择路跑了的人，还蹲坐在原地的便剩下一个人女人，也是唯一一个眼中有种挂念的女人。
“咔——”
林檎抽出一半的长剑最终还是被收了回去，他看着眼前这一众心如死灰般的女人，实在无法将他的剑刃对准她们。
“死亡不应该因为一时冲动就如此轻易的决定下来，如果我出手了，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该怎么办，你们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他便摸着小白的脑袋，靠在一旁的树上，闭目养神。
“想想？”
那些闭着眼睛，等着林檎动手的少女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身后正燃着烈火的小镇，又看了一眼身前遍地的浮尸。
她们能去哪儿？
身为安平镇的镇民，她们多是连镇子都未曾出过，在其他地方也没有亲戚的弱女子。
现如今，她们居住的地方被毁了，人死得差不多了，房子被烧了，家人也不在了，就连她们自己也被玷污了……
她们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
活下来还能干什么？
当乞丐吗？
怕是连几公里都走不出去，就要死在凶兽的嘴里，就是活下去了，一个除了些许姿色，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去其他地方也只有受罪。
不如就这样与这个世界道别，希望来世生在一个没有伟力，没有战争的国家。
“先生，这并非一时冲动，只愿先生成全。”
少女说罢，又传来阵阵附和，一时让林檎有些疑惑，她们真的不怕死吗？
想着，他竟然真的抽出了自己的长剑，走向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剑锋的寒光隐隐可见。
“你怕死吗？”
“怕。”
“那为什么想死？”
“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说罢，便是一颗头颅滚落，与其他人不同的是，那颗滚落的头颅的脸上竟只余下解脱，却看不到丝毫恐惧。
林檎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颤抖，小白不解为什么他会继续杀下去，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答应那些女人的请求。
他看向下一个女人，口中轻叹一声。
“你怕死吗？”
“请先生动手。”
又是一颗头颅滚落。
“请先生动手。”
第三颗。
“请先生……”
第四颗。
……
当他走到那个最先开口的少女身前时，手中的长剑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液从剑刃上滴落。
他抬头看向少女，最后问了一遍。
“你还想死吗？”
“望先生成全。”
“噗——”
一颗姣好的头颅滚落，痛苦与耻辱都被鲜血埋葬在这个已经成为废墟的小镇上。
到现在，除了林檎与小白，现场只剩下唯一一个活着的人。
他看了一眼那个望着自己，口中似乎有话要说，但却又半晌没有开口的女人。
之后林檎便一屁，股坐在这个满是鲜血与残肢的地上，一边用脚边的苍狼帝国士兵的衣服擦拭着手中染血的长剑，一边轻声说道。
“说吧，你又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我……”
“我也是生在安平镇的人，但是已死之人，我救不了，心死之人，我也救不了。现在这个小镇里我能救的也就只有你了，说吧，就当是我为这个小镇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个女人看着林檎不似作假，总算畏畏缩缩地开了口，比之林檎在洛清霜面前的模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儿子有御兽师天赋，当初被我送到了天清城去学习，现在还在那边的城主府里当差，我想过去看看他。”
林檎扫了她一眼，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风韵犹存，倒也有几分姿色，难怪能活下来。
“行，你要去找你儿子对吧？”
“嗯，麻烦先生了。”
“没事，还有你的事我不会多嘴，不过你得先等等，我去找个铲子。”
“先生这是要……？”
“入土为安。”
林檎忽然看了一眼脚边的苍狼帝国士兵，忍不住一脚踢开。
顺便补了一句。
“畜生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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